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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教授与研究生(下)

第七章 教授与研究生(下)

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开始,木村就对中居一见钟情了。

虽然那时的她还不知道什么叫一见钟情。但是看到那个女孩的瞬间,自己的心就被她所俘虏,就无法转移到其他的人身上...这样的现象,在木村很小的时候就有自觉了。

她想和中居在一起。和中居在一起的时间让木村感到非常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中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从来没有听说过她有过什么伴侣。所以,木村一直都以为中居是单身。

既然如此的话,自己堂而皇之地接近她,与她更为亲密地接触,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才对吧...?

为了这个目的,她才会拒绝了多次来自异性或同性的交往要求,专注于学业。并不擅长学习的她可以说是赌上性命一般地努力,最终才通过了审查,考入了中居任教的大学。合格发表的那一夜,木村真的兴奋到一整晚都没有睡着。大学毕业后,她还特地申请了研究生的进学继续深造。理科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兴趣和价值。她这么做,仅仅是想多陪伴中居几年罢了。

所以,当听到中居说她结过婚的那一刻,木村就仿佛迎接世界末日一样,顿时被绝望感所笼罩...

如果中居有自己的伴侣,有终身相许的人的话...那自己又是什么?只是她人生之中的普通过客吗?

她希望教授能多多关注自己,看着自己。最好也能对自己也产生与自己类似的想法。「和木村在一起很开心,想多和她共处」....只要中居这么想,木村就知足了

可如果中居的真心早有所属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无论自己如何开心幸福,对中居来说,最幸福的时光永远不是属于自己的。

明明这二十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听中居说过这样的事情...明明这二十多年来,自己也从来没见过中居和某位男性之间关系很密切过...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这样....我从来没听您提起来过...」

震惊之余,木村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难过地回答着。

她知道作为学生的自己无权干涉老师的个人生活与隐私。但她还是无法按捺心中焦躁不安的情绪。不这样问出来的话,她真的会难受到想要哭泣,甚至去死。

自己的整个人生全部都是在自以为是和想当然之中度过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不过中居似乎看穿了木村心中的痛苦,马上又微笑着抚摸木村的脑袋,温柔地补充道

「结过是结过...不过我的爱人已经过世了....现在是单身状态哦」

「诶?」

「我的伴侣在你出生之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如果你想知道我现在的婚姻状态的话,我可以明摆着告诉你,是单身哦」

「.....已经过世了....?」

此刻本该是对对方说「抱歉」,说「打听了不该打听的问题」,对于勾起了对方不太好的回忆而致歉的时候....可是木村却情不自禁地,感到了安心和放松。

虽然中居以前可能属于别人过....但至少现在她的身边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人了。

木村并不在意中居以前是否属于过他人,她自己也明白中居那比自己要更长许多的人生路中肯定遇到过无数个自己所不知的人和事。某个时间段的她心有所属也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事实。但只要现在没有其他人碍事的话,和教授走得最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

「怎么样?这下多少放心了一点吧?」

而就在木村心中稍稍有些窃喜的时候,中居微笑着只用一句话,就戳破了木村内心中的那点小心思。

「诶!?.....不....不是!才没有....」

木村正要松口气的时候,突然被看穿了内心。马上红着脸迅速地摇头,急忙予以否认。

「不管再怎么说,也不能露骨地向教授表达我的思念啊...」

毕竟有着「性别」和「人生」这两堵高墙挡着。木村也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地打消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中居的脖子上,依然还挂着那对花戒。

这说明什么,其实已经不言而喻了。但木村还是问了出来

「教授....那个人对您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是啊....说是最重要....也不为过吧」

说着,中居捧起挂在脖子上的项链。把两枚戒指放在手心中。就像捧着比自己的生命,比整个世界还要珍贵的宝物一样,眼神之中充满了慈爱与伤感之情

「那家伙是个很愚蠢的孩子。愚蠢到会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但正是因为那家伙的愚蠢,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我。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没有和那家伙相遇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如今的我又会活成什么德行...虽然,那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

「不过,就算我的爱人已经不在我的身边,我们无法再见面,说话。但是和那个人的回忆,却珍藏在了这对戒指里...虽然这东西本身的造价,成本其实并不值几个钱,但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它更贵重的东西,是我心中无法被取代的宝藏。只要我还在这世界上一天,我就不会把它从我身上取下」

中居的话语中所蕴藏的感情,是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展现过的。到了那时木村才明白,中居的心早已有了归宿。而且就算天地异变,也无法动摇她对那个人的赤诚之心。

自己根本就没有从那个人手里夺走中居,让中居的心变成自己的东西的可能。哪怕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许就保持着这样的关系,继续待在她的身边,就已经是自己的努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已经不能再奢求任何进展了吧...

想到这里,木村不得不自暴自弃,也有些羡慕地说道

「......真是幸运呢...那个人....」

能够得到中居这样优秀,美丽,温柔,善良,学识渊博,帅气...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魅力的人的芳心,那简直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也不为过了吧。

「哎呀?怎么,木村同学,难道嫉妒起那个人了?」

「不.....没有...」

「其实那个人意外地和木村同学有些相像呢」

「诶?是,是吗?」

「比如都是短发什么的」

「呃...」

「还有,像是个假小子一样这点」

「假,假小子...?」

「哦对了,还有名字。你们的名字发音很相似哦,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一开始木村还以为自己和中居喜欢的类型有相似之处而开心。但听到最后,木村只觉得教授只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开玩笑罢了。

「唉....」

还稍微有过那么一点期待的自己,真的像是个笨蛋一样。

本来期待着这次的旅行会是一次充满开心回忆的幸福之旅,但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自己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彻底地被宣判了「死刑」,被告知了「失恋」.....

虽说木村原本就没想过真的和中居发展到那个地步。但冰冷的事实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不禁令人感觉刺骨。

木村慢慢地摇了摇头,有些失魂落魄地趟回自己的床上。把自己包括头在内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了被子里

透过被子,传来她那一阵闷闷的声音

「教授也早点休息吧....我困了,不想聊了....晚安....」

「.....」

中居没有多做回答。只是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床边。安静地坐下。

似乎是因为一整天的劳顿,让木村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热水澡让她的脑袋变得更加沉重。没过多久,木村的杯子里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和轻微的鼾声。

这时,中居依然还坐在床边,看着木村。她并没有去洗澡。

而睡着睡着,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捂热了的缘故,木村突然一脚踹开了被子,整个人邋遢地瘫在床上。但并没有醒过来。

但此刻的中居,却还是没有睡下。

「你的睡相还是那么难看,喜欢蹬被子呢...哼哼,简直和以前一模一样...」

中居慈祥地看着这样的木村,慢慢走上前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只是这次没有盖得那么严实。让她不至于因为闷热而再次踢开被子

这样的事情,中居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她早就习惯了。

「对啊,我最初的爱人确实已经不在了...」

她看了看胸前的戒指。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不在」

又看了看睡下的木村。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与你分别,重逢多少次,无论迎接多少个轮回。我依然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在不同的时代,在不同的国度,以不同的种族或民族,因不同的理由...这么多年以来,实在有太多变化了。

但再怎么不同,中居也始终不会放弃。那是驱动着这个不朽的身躯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动力。

而她所爱的那个人无论以怎样的身份出生,以何种方式相遇,也每次都会主动地接近自己,和自己一同走完或长或短的人生之路。就像是现在的木村一样。

等再过一百年之后,大概也会发生一样的事情吧....

「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一只拥有不死之身的飞蛾就算身体已经全部燃烧起来,就算痛苦不断地折磨着它,它还是毅然决然地向着有灯火的地方前进....又愚蠢,又可笑的飞蛾,再怎么痛苦也不会改变自己前进方向的飞蛾,在这里就有一只哦」

中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因为每次重逢与离别,眼前的这个女孩都不会记住。到了下一世,她就会忘记一切,唯一留下来的,只有对中居的爱慕之情。只有甜蜜和幸福的感觉。

只有中居自己,将每一次分别的痛苦都印在了心中。全世界经历过最多次这样痛苦的人,也就在这里。

最后,中居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木村的额头上。诚心地为她祈祷

「晚安,泷雅(takiya)」

哪怕她听不到,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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